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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兰国”的斋月攻势

文/丁工

这些看似偶然巧合的恐怖袭击事件实则暗合勾连、内藏玄机。 “伊斯兰园”正是希望通过制造一系列令人胆寒的暴恐袭击,达到其所追求的强调存在感和传导恐慌情绪的意图。

自去年6月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建政以来,有关该组织的消息报道时常抢占世界各大新闻媒体的醒目位置甚至头版头条,“伊斯兰国”这一特定用语迅速蹿升为频繁见诸报端的高频“吸睛词”。

近来,进入斋月后,世界多地遭遇数起与“伊斯兰国”组织有牵连的恐怖袭击,再次将“伊斯兰国”的曝光度和关注度大幅提升。先是斋月初,沙特东部一座什叶派清真寺发生自杀性袭击事件,成为沙特近年来遭受的规模最大、死伤最为惨重的暴力恐怖攻击,紧接着邻国也门首都萨那多处什叶派清真寺也遭到暴恐分子的人体炸弹连环袭击。几天后,欧洲法国里昂附近一家化工厂一人被斩首、北非突尼斯海边宾馆游客遭枪手疯狂射杀、西亚科威特城市区内什叶派清真寺被炸,两个小时内连续发生三起与“伊斯兰国”武装“有染”的暴恐袭击,造成近70人死亡、数百人受伤的严重恶性案件。6月29日,宣示效忠“伊斯兰国”的埃及本地极端组织“耶路撒冷捍卫者”,在总检察长希沙姆·巴拉卡特上班途中制造汽车爆炸伏击,导致其最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随后的7月1日,该组织又接连突袭埃及北西奈省多个军警哨所和边防检查站,70名埃军士兵和平民在交火中丧生,成为自2013年7月埃及军方解除时任总统穆尔西职务后,西奈半岛发生的最惨烈武装袭击之一。

虽然截至目前,尚无直接证据显示上述全部袭击都是“伊斯兰国’’精心策划所为,但毋庸置疑一系列恐袭绝非孤立事件,袭击实施者即使没有接到“伊斯兰国”的相关命令旨意或默许暗示,其行为也必然同“伊斯兰国”存有或明或暗的内生联系。事实上,在经历年初的短暂沉寂之后, “伊斯兰国”开始从蛰伏模式转入躁动状态,并且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考虑到前不久该组织公然呼吁启动“斋月圣战”节奏以及周年“国庆”、战术“转型”等多重复合背景,“伊斯兰国”近期暴恐袭击活动频仍的深层原因和未来动向值得人们仔细探究。

恐袭何以频发?

“伊斯兰国”的斋月袭击意在献礼“周年寿诞”。当穆斯林斋月来临之际,6月23日“伊斯兰国”突然发声公开鼓动支持者和追随者在斋月期间向世界各地发动“全球圣战”,极端组织新闻发言人在声明中蛊惑全球的众多圣战士“斋月圣战为殉道而升天,能够获得远比平时多的加倍奖赏”。尽管有外界猜测“伊斯兰国”所谓吹响斋月攻势号角的“檄文”存在虚张声势的成分,但近段时期以来“伊斯兰国”组织不仅在正面战场的常规战斗中接连攻下叙利亚巴尔米拉、伊拉克拉马迪以及沙特盖提夫等多处军政重地,还前后在利比亚、肯尼亚、阿富汗和埃及等国家指使或授意制造多起群死群伤的恐怖袭击行动,特别是6月26日的暴力恐袭更是出现之前少见的三洲并发现象,其中多少都含有择日出击庆祝“伊斯兰国”周年寿诞的意味。

实际上,前述恐袭发生后,“伊斯兰国”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在“第一时间”主动认领了所犯罪行,即使“独狼”作案的法国袭击也不能撇清与之暗藏牵连的嫌疑。因此,结合“伊斯兰国”迎来周年“华诞”的特殊时间节点分析,可见这些看似偶然巧合的事件实则暗含勾连、内藏玄机, “伊斯兰国”正是希望通过制造令人胆寒的暴恐袭击,达到其所追求的强调存在感和传导恐慌情绪的原初本意,进而起到为周年庆生的效果。

“伊斯兰国”发动斋月袭击还意在跳出伊叙战场,开辟“第二战场”。自一年前,“伊斯兰国”首领巴格达迪宣布投身“建国大业”并自命为首任“哈里发”之时,“伊斯兰国”便一直将精力专注于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两国的交界地带开拓疆土。经过一年多“耕耘”,极端组织的“疆域”版图已经东抵伊拉克首都巴格达西郊费卢杰、西达叙利亚中部重镇霍姆斯,南北两厢则分别与土耳其、约旦和沙特等国搭界,成为占据叙利亚半壁江山和伊拉克三分之一国土,辖境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辖域人口接近800万,手握数万精兵和百亿美元财富的“一方雄主”。

但是近期,“伊斯兰国”的攻势尽管依旧迅猛凌厉、战果却收效有限,除在伊拉克拉马迪之战和叙利亚巴尔米拉之役等局部战场中取得个别“辉煌”胜利外,正面战场始终没有出现去年那样高歌猛进、攻城拔寨的景象。同时,由美国领衔的反恐联军持续不断地对伊斯兰国进行“外科手术式”的空中打击,使之蒙受重大损失,极端组织二号人物、财务后勤主管以及多位地区支部高级头目先后在美军“定点清除”、“空袭斩首”行动中毙命,一定程度上也使“伊斯兰国”的信心和斗志受到极大的挫伤。在此背景下,“伊斯兰国”需要借助开辟新战场、赢得新战绩来扭转战局颓势,弥补和抵消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丢失的地盘,提振和鼓舞相对低沉的士气。由于伊叙战场大致形成拉锯战、持久战的态势,交战双方都难以在短期内单方面改变胶着、僵持的现状,因而“伊斯兰国”采取“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战术,跳出伊叙战场发动外线佯攻,一则通过侧翼牵制可以转移国际社会注意力、减轻伊叙方向承担的作战压力,二来向幅员更为广阔的地区挺进,能为最终建立涵盖欧、亚、非三大洲的“哈里发国”打下基础。

鉴于此,有政治观察家分析指出,目前“伊斯兰国”正着手执行一套跨越内环、近外环、远外环三个圈层的拓展攻略。

“内核”环带的首要职能是,在动用全部资源巩固既有成果、死守现有地盘的基础上,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招募更多人员,并进一步向这两个国家以外的周边区域渗透、扩散,努力构建以伊拉克和黎凡特地域(即所谓“大叙利亚地区”包括叙利亚、黎巴嫩、约旦、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为老巢的主体行政辖区。中间环区则涵盖西亚北非以及与之紧邻的中亚、南亚等地区,其部署纲要和远景规划是执行辅助支援任务,力图通过创建、扶植更多如“呼罗珊省”、“内志省”、“西奈省”、 “拜尔盖省”之类的海外行省和附属组织等分支机构,将之建成拱卫内环核心区的藩屏羽翼和沟通联络外环区的桥梁纽带,进而与内、外两个圈环共同构成互为犄角之势。外翼环区则指世界其他地区尤其是欧洲、美国和东南亚,主要战略目标是策动更多暴力袭击,进而搅动更大的恐怖主义阴云,扰乱、破坏所在国当地的社会秩序和政治生态,从而借机渔利。同时,借助社交媒体和通信网络平台在该区域招募新兵、布设暗哨,预谋进一步将之发展成伸向全球前沿据点的魔爪。

近期,“伊斯兰国”一连串涉恐袭击表明该组织正实施“蛙跳”战略,当内环区相对沉静后便转移溢出到外环,试图通过策动近外环、远外环恐袭行动来配合伊叙方向的正面战斗。

恐袭寨频发的影响

近期,一连串恐袭案的出现标志着“伊斯兰国”正在进入2.O时代,其掀起的恐怖袭击浪潮产生的危害和冲击效应丝毫不亚于在伊叙两国边界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影响。总的来看,未来“伊斯兰国”的发展趋势和影响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伊斯兰国”调整战法努力尝试风格转型,并全力推行常规战斗和恐怖袭击跨界搭配、两线兼顾的作战样式。不同于“基地组织”在全球范围“遍地开花”的策略,“伊斯兰国”更倾向于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施政方针”和“治国方略”,希望有计划、有步骤地通过正规战场上的军事胜利,来逐渐完成领土兼并和疆域扩张,最终实现建立“伊斯兰帝国”大业的梦想。尽管接受“伊斯兰国”领导和指挥的衍生团体、下属支系几乎遍布全球各洲,“伊斯兰国”仍然集中力量经营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根据地”。因此相比较而言,“伊斯兰国”更像是组织有序、管理严密的国家实体,而“基地”则纯粹是依循跨国组织模式运作的政治单位。现在,“伊斯兰国”积极招兵买马号召各地同情者和推崇者发起“斋月袭击”、开展“全球圣战”,尝试运用“基地组织”惯常采用的以个体或团伙为基本单位,网络化、碎片化、小型化的“独狼式”作案手法,意味着其正在进行作战手段、战法样式的战略转型,力图形成常规攻坚战与“城市游击战”、“敌后袭扰战”两手并用、双向互动的格局。

第二,“伊斯兰国”助推新一轮恐怖主义思潮全球扩张,并试图乘机挤掉“基地”形成“一恐独霸”的局面。当前,随着以“伊斯兰国”为代表的新一波伊斯兰极端激进意识形态的再度抬头、重趋活跃,国际恐怖主义危害呈现回潮复发、挥发蔓延之势。近期的恐袭活动不仅使法国、也门、突尼斯等国“二次受灾”,而且首度向科威特等传统上具有较强“防恐免疫力”的超然国家蔓延,这些事例表明,不仅原有深受恐袭侵扰之苦的地区重新沦为暴恐袭击多发的重灾区,甚至许多以前遭受恐怖主义危害相对较轻的地区,也日益成为“新焦点”和“策源地”。

当前,恐怖势力的全球布局,隐然呈现出一条从中亚、南亚的阿富汗一巴基斯坦经西亚、北非直到非洲大陆中部腹地萨赫勒地区的弧形新月带。而分布在此弧状条带中枢节点位置上的“伊斯兰国”,在此轮恐怖活动反弹中扮演了极为抢眼的角色:其不但开创一个兼跨伊叙两国的“总部基地”,还按照精心布点、宽泛铺面的扩展计划,在更广地域范围里“安家落户”,从而在地理方位上构筑起环环相扣、层层相接的三层同心圆结构的战略空间布局。虽然目前“基地组织”暂且能够与“伊斯兰国”齐名并称“恐怖双煞”,但按照当下发展势头进行线性推断, “伊斯兰国”不久就将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彻底盖过“基地”风头而独领风骚。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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