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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裘德》和《儿子与情人》中分裂的爱

关桂云

(西北民族大学 外国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摘 要:哈代是维多利亚时代英国赫赫有名、举足轻重的作家,而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首屈一指、影响颇深的作家。两位作家一直以来都是文学评论界中的“宠儿”,“褒贬不一”、“饱受争议”成了评价两位作家作品经常使用的词汇,而哈代1895年出版的《无名的裘德》与劳伦斯1913年出版的《儿子与情人》更是成为众矢之的。通过分析两部作品中裘德与保罗追寻的精神之爱与欲望之爱,可以更好地理解哈代与劳伦斯两位作家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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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裘德;保罗;精神之爱;欲望之爱;分裂爱情观

基金项目:西北民族大学2012年中央高校青年项目“托马斯·哈代与戴·赫·劳伦斯小说对比研究”(zyz2012005)

托马斯·哈代(1840-1928)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也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文坛上的一颗璀璨明星。虽然已去世80余年,但他的名著“几十年来对于广大读者来说都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诱惑”。他的一生中共完成20多部长篇小说,其中《德伯家的苔丝》、《无名的裘德》、《远离尘嚣》、《卡斯特桥市长》是他的代表作。米勒在《托马斯·哈代:距离与欲望》中认为,“爱欲是哈代小说和诗歌的突出主题”,距离和欲望是哈代所有作品最主要的两个主题,距离是欲望的源泉,欲望是驱使距离变的更紧的动力[1]。哈代的作品承上启下,既继承了英国批判现实主义的优秀传统,也为20世纪的英国文学开拓了道路。

戴·赫·劳伦斯(1885-1930)是20世纪英国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作家之一。在他短短的45年的生涯中,他创作了多部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说,其中《虹》、《恋爱中的女人》、《儿子与情人》、《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是其代表作。劳伦斯的多部小说因为露骨的性爱描写曾经遭禁,他也一度被批判为“色情小说家”。

哈代与劳伦斯虽然生活在不同的年代,但是二位作家的作品都饱受争议并曾经遭禁。哈代的《无名的裘德》和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都由于反传统的爱情描写而引来骂声一片。如果再仔细阅读二位名家的小说,便会发现两部小说中的人物性格及命运安排都有极其相似之处。这并非偶然,在劳伦斯的传记之中就多次提到,劳伦斯对哈代的作品都仔细阅读过,还著有《托马斯·哈代研究》一书,而劳伦斯创作中的好多人物多多少少都有哈代小说中人物的影子。正如约翰·阿尔科恩所说:“劳伦斯阅读哈代的作品,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创作主题与哈代如出一辙的原因。”[2]《无名的裘德》和《儿子与情人》作为两位作家各自的代表作,主人公的爱情观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他们追求的精神之爱和欲望之爱足以引起读者的共鸣。

在《无名的裘德》中,裘德先后遇到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胸无大志、粗俗鄙陋、性欲旺盛、浑身透出性感的艾拉白拉,另一个是温柔体贴、受过教育、追求精神满足的淑。裘德在没遇到艾拉白拉之前,他胸怀大志,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每天坚持看书,渴望获得知识,向往大学生活。遇到艾拉白拉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被她性感的外表深深吸引:“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实际上直到这时,裘德才把她看成超越自己生活目的的尤物。他看着她,从嘴到眼睛,再从胸脯到浑圆的白胳膊。”[3]可以说是艾拉白拉唤醒了他的欲望之爱。艾拉白拉扔猪阴茎来吸引裘德注意力的方式再次显示了她的鄙俗。后来由于艾拉白拉骗裘德说自己怀孕了,使裘德放弃自己的远大梦想而与艾拉白拉生活在了一起。但是艾拉白拉对裘德的梦想根本就是嗤之以鼻,她并不理解裘德。有一次当裘德正在看书的时候,“艾拉白拉的手粘着油,手指印就留在了书的封面上。她继续故意地把书狠狠地摔在地上”。两个性格相异、志趣不同的人只是因为彼此的性吸引而走到了一起,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异使其只是停留在欲望之爱的层面而没有任何精神中的交集。也恰恰是因为他们之间缺乏情感交流使他们的婚姻成为葬送裘德梦想的坟墓。在《托马斯·哈代研究》中,劳伦斯指出:“和艾拉白拉在一起,裘德在学业上几乎止步不前。他只是走了第一步:他了解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必须的第一步。”[4]

对于裘德来说,艾拉白拉与他的理想太过遥远,他俩之间有着巨大的精神鸿沟。所以,裘德想要追求精神契合的恋人,他遇到了自己的堂妹淑,他被她那与艾拉白拉截然不同的气质所吸引,他发现“这和我第一次截然不同。我发现她特别聪明,她能引发一个知识分子对她的怜悯,在我孤独的生活中对爱情的渴望”。淑是一名受过教育的女子,她的精神境界明显高于艾拉白拉,她选择的是用纸条吸引裘德进入到自己的世界。很快,裘德在淑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精神层面的需求,他俩陷入了爱河。劳伦斯在《托马斯·哈代》中写到:“当裘德来到淑的身边,他发现她是性无能,但是精神世界充裕。这是他想要的。在他的血液中他对知识极度渴求。而这是淑能给他的。”[5]但是慢慢地,裘德发现淑只追求精神境界的爱,不能满足裘德正常的生理要求,他们之间逐渐产生了裂痕,而“小时光老人”把裘德与淑的孩子杀死,最终彻底摧毁了裘德与淑的最后联系,裘德又回到了艾拉白拉的身边。裘德在两位“爱人”之间的徘徊说明了他那分裂的爱情,他的精神之爱与欲望之爱不能结为一体。在小说的后半部,裘德悲叹道:“淑,你是一个没有肉体的动物,一个在你身上就几乎没有一点动物情感的人,你可以依靠理智来处理事情,而我们这些不幸的粗俗的人却不能。”

《儿子与情人》被看作是劳伦斯的自传小说,而其中保罗与母亲之间奇怪的被称为“恋母情结”的情感一直以来都是学术界争论的焦点。保罗的母亲——莫雷尔夫人,由于对自己婚姻的失望,将所有爱倾注在大儿子身上,大儿子早逝又使其将爱转移到保罗身上。她想要在保罗身上找到自己在婚姻中失去的东西,满足自己婚姻中的缺憾,她竭力从精神上控制保罗,对保罗的女友如对大敌,想方设法使保罗不“移情别恋”。当保罗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他与米丽安就志趣相投,且日久生情,他被她深深吸引。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情人间的海誓山盟,但是却有着情人间的心心相印,他称之为“柏拉图式的友谊”。他们心照不宣地达成协议,要忽视任何周围对他们这种关系的评论。虽然他们因为精神上的交集而在一起,但是米丽安的掌控力极强,她想要在灵魂和精神上完全驾驭保罗,长此以往,保罗开始厌烦,因此去追寻另一个与米丽安不同的女子。他第一次见到克莱拉:“她跪着闻花儿,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如此美丽的部位,她的胸部轻微晃动,背部的曲线非常迷人。”[6]克莱拉是一个已婚妇女,在她身上流露出了成熟女人的魅力,但是她与保罗只是有着“狂欢式”的生理之爱,却与保罗没有任何精神层面的交融。“克莱拉想要保罗,但是却不理解他。他感到她只是想要一个成功的男人,而不是处于困境中的他。这对于她来说太麻烦了,他不敢给她。”他们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生活观使他们只能停留在生理之爱层面,毫无精神之爱。保罗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实际上就是劳伦斯青年时期生活的写照——米丽安是他的未婚妻杰西·钱伯斯的缩影,克来拉是已婚朋友艾莉丝·达克斯的缩影。保罗和裘德一样,当他们面临两个女人时,他们犹豫不定,因为她们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两爱合一的人。在书的末尾,保罗的记忆中仍然只有已经死去的母亲。保罗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分裂的爱情观中,他无法找到那个灵与肉相结合的“意中人”。

在两部小说中,两位主人公更看重的是精神之爱而不是欲望之爱。虽然《儿子与情人》并没有抨击生理追求,但是保罗承认:“尽管他依恋与克莱拉的性吸引,但是他是属于米丽安的。”劳伦斯自己也说过:“男人们就是太现实,他们更喜欢性事,所以不能与他们欲望的精神化身结婚”[7]。裘德和保罗最终结合的女人都不是完整的——她们要么是欲望的化身,要么是精神的化身。劳伦斯说过:“如果裘德早知道自己并不想从身体上要淑,然后再做选择,他们就不会浪费生命,但是他不知道。”[8]在小说的最后,裘德饱受淑强烈的精神压迫,他最终选择与艾拉白拉重新在一起,而艾拉白拉的欲望之爱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病倒在床,与死亡相会。劳伦斯笔下的保罗意识到只有精神追求是不能满意生活的,生活中还必须有生理上的满足,而他也成了那个时代的象征。然而,保罗和裘德一样饱受折磨。保罗并没有选择一个女人而是将她们都拒绝了,虽然避免了裘德的悲剧,但是却孤苦地活着。保罗和裘德的悲剧裘德恰恰是他们分裂的爱情的结果。

劳伦斯承认自己非常欣赏哈代,因为“他要比其他的英国小说家有更深的感官理解”[9],但是他否认自己的创作受到哈代的影响[10]。尽管如此,我们从《儿子与情人》和《无名的裘德》中都能看到他们笔触是如此地相似,都因热衷谈论欲望与精神严重分裂的畸形的爱,并因此饱受争议。哈代与劳伦斯作品中真实大胆地探索爱情是当时时代的真实写照,也为后人提供了更多的写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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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J. Hillis, Miller, Thomas Hardy: Distance and Desire,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0,P. xii.

〔2〕John Alcorn. The Nature Novel from Hardy to Lawrence[M].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ality Press, 1977.78.

〔3〕Thomas Hardy. Jude The Obscure[M].Penguin Classics,2007.

〔4〕〔5〕〔7〕D.H.Lawrence. “Study of Thomas Hardy.” Study of Thomas Hardy and Other Essays[M]. Cambridge: Cambridge UP,1985.112-117.

[6].D.H. Lawrence.Sons and Lovers[M].1913. Hertfordshire: Wordsworth Editions Ltd,1992.

〔8〕Sigmund.Freud.“The Most Prevalent Form of Degradation in Erotic Life.” On Creativity and the Unconscious: Papers on the Psychology of Art, Literature, Love, Religion[M]. New York: Harper & Brothers, 1958.177-184.

〔9〕Edward D. McDonald. Study of Thomas Hardy. The Posthumous Papers of D.H. Lawrence[M]. New York: Phoenix,1936.480.

〔10〕Harry T. Moore. D.H.Lawrence’s Letters to Bertrand Russell[M].New York: Literary Licensing, LLC 1948.124.

(责任编辑 王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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